昨天的太阳(十)阿里古格
由托林沿象泉河南岸西行约30km,穿过部分土林地貌,过了札不让村,即到了古格王朝遗址。
关于古格王朝的历史故事和传说太多了,都那么惊心动魄:国王意西沃的舍身兴佛,高僧阿底峡的艰辛事业与托林寺的兴盛,王朝灭亡时的悲壮……
从札不让村到古格的主路临时不通,于是我们由东绕行,攀上了山原。烈日下远方灰白色的土山群中,有一处密布黑点(山洞)的山崖,山腰错落着几处红的白的屋宇。那就是古格遗址。
我们的车沿着依稀的车辙印奔驰,但古格却越来越远。用了一个小时,我们历尽艰险翻过一个山坡,路过了一头死牛,用二档的速度在乱石滩中探索挣扎了许久,大家开始怀疑走错路了。因为早已没有了路。我在心中默默地祈求这辆老爷车挺住,别抛锚。环境简直比新车型试车还要严酷,而这辆陆地巡洋舰的车轮固定螺栓、车胎、车轴、刹车以至发动机,都无法让我们安心,更何况它的前加力的传动轴还被临时拆了下来。我在向上天感叹:为什么到古格这样难?经过一路风尘与困苦,古格已经近在咫尺了,难道还要考验我们?
司机试图沿原路返回,但车子已爬不上来时所经过的沟坎。好在终于探索出了一条新路,我们最后又回到了古格遗址前。司机帮我们找到了看门人扎西。
扎西四十多岁,黑黑的,会讲一点汉语,而且还执着地学了些英语单词。这天他的儿子尼玛来给他帮忙。司机在休息片刻后,开车回托林去了。那里有茶馆、歌舞厅,有他的司机朋友,那是他远离拉萨的世外桃源。于是在这里,距遗址仅几十米的扎西住的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徐,扎西父子两人,以及来古格搞创作的一位摄影家。我感觉古格的诱惑就在眼前。
下午,扎西让尼玛带我们两人参观古格遗址。我们依次参观了度母殿、白宫、红宫、大威德殿以及山顶的王宫和坛城殿。仅仅在有人参观时殿上的锁才打开一会儿。白宫和红宫较宽敞和精彩。很多佛像都已被毁。
白宫角落处,有一双泥塑残腿(准确地讲,是佛像由腰至踝的部分),双腿低垂,为女性,柔美之至。白宫里靠门口有两尊残破的护法,一红一黑,其夸张的头与身体的比例,圆睁的双目,都非常别致。
红宫有古老而精美的大木门,门楣与门框的木雕犹为精致。一入门左侧的墙面下部的壁画,描述了古格王朝建国的过程,从中可一窥古格人的生活、服饰与制度。壁画上部绘有高大的佛像,其中的白度母温柔娴静,使人心中洋溢起温情和暖意。
王宫位于300米高的土山之巅,唯有一条起自山腰的陡峭而幽长的山洞可达,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王宫有数间房间,不大,但观景绝佳。
山顶还有冬宫的入口。进入洞口,紧抓扶手(一根后人固定在洞内的φ6钢筋),沿非常陡的地道下行数十米,可到达一条水平走廊。两侧的洞室都由走廊连通。有的洞室里人只能弯腰站立,有的就可在其中直起身了。洞室的采光是靠开窗解决的。一些洞紧贴崖壁而挖,土层薄的个别洞壁部分被挖穿,就成了窗。
山上有大量的山洞与通道,但有些过于狭窄或危险,我们不敢轻易涉足。
参观完宫殿,锁上最后一个殿的大门,尼玛就下山了。我和徐在山上游荡了许久,回到扎西的院子时,已是黄昏。
尼玛和摄影师都已离开古格,扎西又来了位朋友次仁。我们四人饮酒、煮面吃。徐、次仁和我饮青稞酒,唯独扎西喜好白酒,却不胜酒力,浅饮辄醉。酒醉的扎西只得在当夜随次仁回札不让村休息。临走,扎西留下那一大串古格的钥匙,叮嘱我们过一会儿去锁上古格的大门,他将在明早回来。
于是,我和徐两人住在扎西的小院里,拿着钥匙,独自看守这绝世瑰宝一夜。夜里星光灿烂,银河横空。
古格人的后代早已湮灭无闻了,但不知古格的先人们是否还在冥冥中某个角落,关注着这个承托了他们的文明,遍布洞窟的土山和山上的宫殿。一切都已残破,红宫大殿正中堆着废墟,废墟中还有一个美丽的头颅。
第二天清晨8:30,扎西就回到了古格。我与徐走出去,等待日出,等待朝阳中的古格。灿烂的阳光从天边射来,古格的土山呈现着耀眼的金黄色,雄浑而厚重,其后是蓝色的天,浓郁得令我想扑入其中。
倘若时间允许,我真想在扎西这儿住半个月。但旅途时间紧张。司机中午来接我们了,我们告别了扎西,告别了古格。前方是此行的最西端——狮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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