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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多雄拉呀拉拉拉书稿《雅鲁藏布江漂流……》·第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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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多雄拉呀拉拉拉书稿《雅鲁藏布江漂流……》·第四部分:
    生死大峡谷·傲慢与偏见
    
    一、多雄拉呀拉拉拉
    
    我气急败坏地爬上了著名的多雄拉山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天我走在全队最后。我的身后是一匹骡子。骡子的后面是赶骡子的一对夫妻,看起来是当地人,黝黑的脸上洋溢着暖暖笑意。印象深的却是那匹骡子的眼睛。多年前,我在拉萨哲蚌寺后山惊异地对我的同伴说过当时在环寺神道上看到的一只狗的眼睛是我所见的世界上最善良的眼神。——到现在我还这么认为。——我记得那天多雄拉山上的那匹骡子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哲蚌寺的那只狗。想起来,多雄拉山口印象深的就这个。那种目光现在在人和动物中都比较罕见。——我记得,当时,站在天地茫茫的多雄拉山口,四周一派灰蒙蒙,我没有一丝激动,脑子里也浑浑沌沌,麻麻地近乎一片空白,印象深的就这个。
    队医曹公公和回族民工马忠坐在一块石头上等我。我们拍了到此一游的作秀照,两个鸟人继续前进。我因为仍然要不停拉肚子,就还是慢慢走在最后押阵。
    曹公公这时妄为队医,竟一点药都没有,但这不怨他。
    在我们看来,多雄拉山口并没有一些文人、记者们渲染的那么凶险,一座雪山而已。
    当然,是雪山徒步都不好翻,特别是对于外来者,特别是对于从城市的钢筋水泥丛林里爬来的我们这些自我感觉良好身体诸多功能却早已退化的不成样子但总是自以为是沾沾自喜其实在大自然面前十足的可怜虫们。——这和即使走惯了北京的平地到了重庆也会抱怨这个大都市山路难行一样,同样的道理。……好些同行,包括我自己,有时候写东西总是喜欢渲染渲染再渲染,总是喜欢放大放大再放大一些所谓的艰险经历……这对于大自然,对于我们自己,特别是对当地人民实在是很不尊重的……现在我要求自己努力克服这种恶习,多站在当地人的立场看问题,多学习多进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了,闲话,打住不说。言归正传。
    ——我们集体拉着肚子翻多雄拉,这叫多“雄”的家伙都得拉,好几个弟兄都在拉,拉拉拉,拉拉拉,大家一起拉,多雄拉呀多雄拉,拉拉拉呀拉拉拉……其实,这段路我走的真是气急败坏,并没有什么好幽默的,也没什么好讲的。
    这天拉肚子的原因说起来却有点荒唐。——因为长久的嘴里要淡出个鸟来,出发前在派乡,我们“雅漂二分队”全体买了一袋奶粉全倒进锅里煮了以补充营养。分而喝之,结果肠胃竟都不能承受,全队集体闹肚子。可能因为我最瘦,拉得最惨,过山口前,我就拉了有十来遍,拉的人几乎要虚脱。
    后来我们“雅漂一分队”从墨脱返回时,过多雄拉也是好多人拉肚子,所不同的是他们多吃了几块肉。真是多雄拉呀拉拉拉……再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能吃好的,肚子里油水稍微多点就会拉……又是闲话,赶快打住——那天,在山顶我从摄影背心里摸出GPS定了位:东经94度56分51秒,北纬29度29分08秒,这多雄拉山口海拔只有4221米,却走得我老人家是三步一喘,喘得象个耕了半天地的老牛。
    两个月前,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另一端雅鲁藏布江源头海拔5590的杰马央宗冰川,我上窜下跳拍了半天照片,也没觉得这么累。
    跟着苦难“雅漂队”,漂了这一千多公里,每天强体力劳动,却常常只能吃个半饱,饿惨了,体力是大不如以前了。
    事实上,公路现在已经修到了多雄拉山口旁边的松林口。从松林口徒步到多雄拉山口要不了一个小时。从派乡到松林口的这段路,汽车跑的话也就大约1小时。没车的话,人顺着公路走当然要慢些,但只要耐这些性子走就是了,一路鸟语花香,实在很享受。所以,现在从派乡翻越多雄拉可以说谈不上有什么危险。想走这条路去墨脱的朋友大可放心。没有传说的那么恐怖。
    几天前,从派乡首次出发沿江而下奔向白马狗熊那个百感交集的清晨,我曾羡慕地目送“国家队”二分队大群民工欢闹着,驱车奔向松林口,心中充满着奇怪的说不清得东西,满到使我麻木……那天,看着国家队的民工浩浩荡荡乘坐大卡车呼啸而去以后,本队好事者张涛找了杆秤秤了我们几个人的大背包,他在他老人家的日记里郑重记载道:“我(张涛自己)的背包重35斤,曹德的背包重25斤,“老苦”的包重37斤,“乌干达”和黎文的包估计更重(主要因为相机和胶卷要多的多),虽然“乌干达”甚至将帐篷都精减了下来……”初次沿江而下那次,我精减掉帐篷是个疯狂的决定,弄得好几天或者睡屋檐白霜打头或者和一堆臭脚丫在小帐篷里挤得天翻地覆,弄的几天一到晚上就痛苦不堪,实践证明我高估了自己在野外实施真正露宿的功力。后来划到二分队的我们从加拉村返回派乡,照例没有舍得雇车,行装都再次一减再减,我毫不犹豫狠狠心减掉了一个镜头,减掉了闪光灯、减掉了笔记本的皮、撕掉了每个胶卷的纸包装盒……还是老老实实背上了那顶重6.5公斤陪我抵挡过各拉丹东风雪的高山帐篷。
    几个月的漂流双腿久不运动,再次从派乡继续徒步转向墨脱的时候,几天下来路走的仍是总很吃力,但从派乡到松林口我们也大约只走了4个小时,大体相当于负重相当的“国家队”的民工们的速度。
    不过,翻过多雄拉山口后,在下山的路上,看着山道旁不知何年倒毙的马或者骡子的尸骨,我又有点原谅无聊文人了。在公路没有修通以前,翻越多雄拉也许真的称得上天险。我们“雅漂队”只不过是几个月来风餐露宿已经习惯了野外生活而已。多雄拉对于初来乍到的外来者,真的应该算是个天险。传说中,晚于13点,多雄拉就会因云雾弥漫风雪交加而不可逾越,也的确有解放军战士因之牺牲。甚至,如果书上没有印错的话,其中的一位烈士还是我这个罕见姓氏的本家,也姓“税”,叫“税国成”。让我们为我们老税家的这位好兄弟和所有尊敬的革命烈士默哀,并永远怀念他们吧!
    那天,我们过山口的时候正好是大约13点。
    那天,我们很幸运。在大自然面前,我们“雅漂队”一直很幸运。
    那天,阳光在多雄拉山口闪了一下,我们很舒服地拍了个到此一游照,阳光就又回到灰蒙蒙的云雾里去了。仿佛专为让我们拍一张灿烂的照片……我知道,整个雅漂,我们其实一直都很幸运。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想保佑我们的肯定是一些美好的事物或者不可知的神仙,我知道和能够肯定的是,这样的东西能让我满怀敬畏就是件好事。
    
    爬上多雄拉山口前,我还看到了飞机的残骸,已是小小碎片。
    前些年,我军的美制黑鹰直升机曾开进过墨脱,摔了几架后就停了。科学家们说,多雄拉这一带的气象条件的确太复杂了。甚至,有科学家认为:整个青藏高原能够长草,也与从大峡谷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印度洋暖湿气流关系密切。多雄拉在这里是一个屏障,是两种气候的分水岭。
    一股浓雾飘来,很快遮盖了飞机残骸,一切又混沌起来。心中不由有点茫然,未及胡思乱想,肚子一阵乱叫,我赶忙下山找背风处去方便。
    据我查到的资料,现在多雄拉山口西坡的飞机残骸应当是1988年5月失事的,从现场看,飞机坠落点仅仅比山口低大约50米。
    1989年4月,还有一架飞机在多雄拉东侧失踪,4名机组人员下落不明。
    ——资料说:这些坠毁的美制黑鹰直升机是1983年每架耗资700万美元的外汇,从当时世界上性能最佳的十多种先进直升机中精选的优中之优,是人类直升飞机制造史上的至尊精品,希望能战胜西藏恶劣的气候和复杂地形。可惜,却还是令人心痛地连连折翅。
    说到飞机,我觉得不应该忘记的还有:在喜马拉雅山脉以及周边的高黎贡山、横断山等地区,曾经坠毁过468架美制飞机,计有1579名美空军人员遇难……这是二战时为了维系著名的“驼峰航线”而付出的代价。——1993年9月17日,就在多雄拉以北仅几十公里的波密易贡乡,当地猎人次仁桑珠、西饶群培、罗松、索巴和白马郎加等5人在与南迦巴瓦遥遥相对的绕果龙山沟若果冰川发现了一些飞机残骸和尸骨,后经鉴定,这是一架美军运输机,属陈纳德将军的“飞虎队”,失事于1943年。
    虽然,我对美国佬一直深存成见,但提起在这一带失事的飞机,我觉得这些还是应该记住的…………
    1994年9月5日,成都军区政委张志坚率西藏军区副政委等一行数人分乘两架直升飞机,沿雅鲁藏布大峡谷飞到过墨脱,成为当时的一大新闻,被称为是我军第一批飞越世界第一大峡谷的将校……这样的人,我也依职业习惯记入采访本。
    我更尊敬的人还有沿江而下飞越大峡谷最核心地段的那些军方以外的人员,比如我崇拜的“小木屋主人”徐风翔老太太和摄影家车夫(车夫先生也是军人,但我更倾向于认同他的摄影家身份)等等。
    我看到的文字说:徐风翔奶奶飞了一趟大峡谷到达墨脱,深为空中饱览的雄奇魅力折服,竟决意为解释其中的奥秘而献身。——这是在1985年。
    1986年,摄影家车夫先生航拍大峡谷时,曾拍到了后来被炒作得沸沸扬扬的似乎事关民族尊严的大瀑布。十多年来,这个“重要发现”似乎一直没有引起过重视,一直在人们的视线以外,车夫先生自己可能当时做梦也不会想到:直到12年后,和谁先“发现”大峡谷一样,关于这个他早就拍到的大瀑布才又和美国人论起了第一。
    想想真是幽默。却又令人不觉得好笑。关于这些,有兴趣的话,后面我会说到,暂且不提。
    
    一周前,我们从雅鲁藏布江源头漂了2000公里终于漂到大峡谷口的派乡,数数粮草无几,不敢稍歇,又快马加鞭沿江徒步三天走到加拉村。再清点粮草,我们雅漂全队20多条汉子这时只有80斤大米、20把挂面、12听猪肉罐头、5斤腊肉、50多块压缩饼干了。
    放开肚子的话,两天就能干光……原计划不得不改变 。得撤走一半的人。
    这时在加拉村,超出我们想象的是,按我们的原计划不但请不到民工也补充不起食物。
    那几天,进入大峡谷的除了我们还有北京的一支名头很响的“国家考察队”和一支外国登山队,他们皆财大气粗,早已找光了民工,村里的物价也涨到匪夷所思的程度。这两支队伍是每个队员人平六个以上的民工相随。我们雅漂队是两个人也合不上一个,就这还凑不齐。
    离二十一世纪没几天了,在大峡谷,当地的衣食住行种种所用,都还得靠人背马驮,这让人想起电视上“男人妖”和“女人妖”遍布的所谓娱乐节目就来气!也是闲话,打住不提……在这里,对于外来者,雇佣的当地民工越多,给养也就可以越丰富,物质和体力的保障也就越大,安全系数自然也就越大。
    按当时的物质条件,实际上,我们雅漂队要沿江走完大峡谷,连必须的每天能吃饱肚子维持基本口粮都很困难。这时,我们全队20多人全部的资金只有1万多元,而“国家队”据后来的报道说仅民工费一项就开支45万元……但我们“雅漂队”全体没有人提到过哪怕一个退字,大家都很自然地迈出了前行的脚步,都很自然的背起了重量不亚于民工的行囊。几个月来,我们也早已折腾的破衣烂衫,这时候,各色大包一背,整体也象一群民工,特别是和衣着光鲜的“国家队”走在一起时,更是很有戏剧效果……好在,本队虽不至于象“义和团”那样自视为刀枪不入,也早已习惯性地对危险麻木到无视的程度,但还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一切仍习惯性的按部就班进行。大峡谷我们念叨了有大半年了,大峡谷的凶险对于我们也早已烂熟于心,然而,这也正是诱惑所在。不过又是一次考验罢了。在心态上,怎么面对考验早已不是问题。需要考虑和解决的只是怎样战胜这些困难?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弟兄们干什么来啦?不到最后关头,决不后退。不管怎样,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大峡谷我们是一定要走过去的。并且,我们相信我们一定能走过去。我们相信自己的心智和体力。我们能感觉到那股一直推动我们的力量仍在心中汹涌澎湃。
    我们清醒分析了现实,撤人,兵分两路,只有这样了。
    探险活动最重要的法则就是尊重现实,理想、情绪和心愿很多时候一文不值,往往致命。
    这些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宝贵东西使我们停住脚步慎重面对。我们照例开会,决定分成两队,分一半人返回派乡走墨脱进入大峡谷腹地,伺机接应,汇合,为“雅漂二分队”。这将要分出的二分队在当时每个人的情绪中都被认为是后撤,谁也不愿意进入这个名单。
    无奈撤人的决定一出,谁走谁留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弟兄们在这条世界最高大河上此前几个月的漂流,可谓一直在生死边缘抗争,终于活着到了大峡谷,谁都想继续前进,亲眼见证这最后的梦。可现实是,不撤人,集体冒进的话,走不了几天就得全队饿死。
    这谁都知道,可是下“撤”谁呢?没有人愿意撤。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知道队长杨勇这时肯定是越熟悉的人越让你“顾全大局”,便早早提议让我和《黄金时代》记者黎文二人抓阄,谁运气好谁继续向前。反正已经决定分成两支的队伍一边得有一个记者,要撤出的非我即他。结果杨勇这厮开会时毫不顾及我俩多年来长江上的深情厚谊,毫无商量地宣布我留下,令我大为恼火。当时发誓就此绝交的心都有。呆坐加拉村,我许久无语……
    加拉村是从派乡进入大峡谷后继续向前的最后一个村庄,因村旁就是海拔7151米的加拉白垒雪峰而得名。再往前走,就是号称最神秘的从未有人走通过的白马狗熊—西兴拉一带的 “无人区”。大峡谷中最能勾起人们好奇心的也正是这一带,特别是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大瀑布?都是勾人勾的不得了的东西!这条世界最高大河从喜马拉雅山脉西段南麓海拔5590米的杰马央宗冰川,一路深切印度板块和欧亚板块缝合线及太平洋板块与印度板块缝合线,在大峡谷冲破海拔7782米的世界第十五高峰南迦巴瓦雪峰和海拔7234米的加拉白垒雪峰夹峙的重重阻隔,一路以无数个马蹄形拐弯的姿态静静南下,创下了一个举世瞩目的奇迹,留给人类的是整个雅鲁藏布江中最复杂最险恶的谜中之谜……大峡谷入口我们开始徒步的派乡海拔是二千八百米,拐了几个弯流到墨脱海拔却已是几百米,江水流速最快达16米/秒……1998年6月在重庆万盛铜鼓滩雅漂队最初训练时,我们队员和记者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如何冲击这个世界第一大峡谷。直到8月到了拉萨,我们才知道西藏自治区政府早在4月就明确批复:雅漂队只能漂至林芝派区,不能漂流我墨脱地区,更不能漂流至墨脱边境我方实际控制线附近……当时在重庆我曾郑重其事满怀热情抢时间发了将在大峡谷又漂又飞的计划,留下职业污点,想想真是痛心。
    这些,让人一想就欲罢不能,百感交集。终于真来了,却要失之交臂。我的沮丧可想而知,但一旦决定就只有服从……没想到,幸运的是,这一无奈改变却使我真的看到了大峡谷中最神秘的两处大瀑布。也使我成为可能在1998年唯一这两处大瀑布都到达了的外来者。我只有感谢上苍。
    次日,加拉村那个清冷的蓝色清晨,从老乡屋檐下结满白霜的睡袋里钻出来,我的心情仍是糟到了极点。
    默默送别继续前进的8位队友和4个民工,我黯然和剩下的另一半人返回派乡,打算补充给养后作为第二分队,进入全中国目前唯一尚不通公路的峡谷腹地的墨脱县后,再逆江而上。
    走回头路返回派乡那排铁皮房子,我火急火燎的到处乱窜找民工,脑子里想着只有多争取时间尽快进墨脱再逆江而上还能再多看看大峡谷,拍点好照片。
    平日云集派乡的民工能走得都走了,剩下的老弱病残也要价高昂,这时的物价让我觉得有点象抽烟,上去了就下不来。我悻悻的只好劝自己听天由命。一边乱窜一边祈祷好运。
    派乡对于墨脱人来说也许是个比县城还重要的地方,全县大部分物资有赖于这个位于邻县米林的以单字为名的名称为乡其实是个小村庄的地方中转。墨脱县专门在这里建了个物资转运站,全县大到钢筋水泥小到香烟火柴的大部分物资都得靠人以此为起点背进背出,听起来真有点天方夜谭……公路一直没能修到墨脱,人在大自然面前这次是真的有点无可奈何了。
    雅鲁藏布江绕着派乡静静东流,月色下泛着银光。进入大峡谷后就奔腾出奇迹的江水,这时却静若处子。夜深人静,我们无奈接受高价总算找到两个回族民工时,藏族小伙更桑却找上门来。我就开玩笑似的出了个在这时有点离谱的低价,他竟答应了。又重新分东西给他背,增加了人,可分完的东西,竟还是那么重,上了肩,人都很难站起来。
    
    翻越多雄拉那天,我走不了多远就得停下来拉肚子,还要边走边拍照片,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最后。
    天慢慢黑了下来,本能的恐惧使我心烦意乱。
    前不见同伴后不见来着。阴风骤起。细雨扑面。
    预计的宿营地从随身的军用地图上的坐标和行走的时间推算,早就应该走到了,但却总是遥遥无期。
    朦胧中,更桑天使般地出现了。
    小伙子随大队人马先到拉格,放下行李就返身来接我
    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这时我们相识也不到20小时,没说过几句话,他这么做似乎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善良。
    也可能因为是我答应更桑加入我们队伍的,小伙子对我就多了一份亲近……但这一定不是主要原因。那天前半天,我忙活着拍照时,更桑总在前方不远处默默等我。我渐渐惊异地发现了他一个让我汗颜的习惯:一路上,更桑总是不厌其烦地将山道上有可能挡道的石头踢开,以利后来者行走,大点的,脚踢不动,他就会停下来用手去搬。在通往墨脱的充满艰险的山道上,行李从肩上放下再背上,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让我对他的好感中甚至有了尊敬的成分。
    更桑接过了我手里的曼富图三角架,穿上了我那装着三台相机的摄影背心,我顿时轻松不少,脚步也轻快起来。
    边走边聊,更桑来自几百公里以外的西藏昌都地区左贡县,来派乡做背东西的民工也才几个月。我两年前“徒步长江”时走过他的家乡,话题从此开始,越聊越投机。更桑说他再背完这一趟就不干了,打算用积攒的工钱做生意,他希望以后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公司。更桑只能讲一点点简单汉话,我们比比划划讲了半天才弄明白他所说的“公司”其实就是商店——他把所有商店都叫——公司
    想起来,我和更桑在翻越多雄拉那天开始就成了朋友。
    一切仿佛都是早有安排。
    没有更桑,我无法想象后来的行程,更无法想象我们雅漂队也能到达大瀑布。
    那天晚上7点多,我和接我的更桑终于赶到拉格的鸡毛小店,大队人马已经烧好开水,我赶忙问老聂要他收藏的痢特灵。
    这时候什么药对我们都灵得要命,二片痢特灵下肚后,只又拉了一次,就在一天总共拉肚子16次的纪录上停住了。次日一切都恢复正常。
    那天晚上,我们和更桑并肩躺在一起,没说几句话,他就呼呼大睡。都很累了。
    我肚子空了,却毫无胃口,晚饭几乎一点没吃,缩在睡袋里,心里想得却是下完乱石滩后多雄拉山下那条小河里的一块巨大怪石,赤橙黄绿青蓝紫色色齐全,花纹也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可惜当时肚子拉得一直心情恶劣,实在懒得支三角架,光线也太暗,没拍。
    现在想来那是我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因为懒惰犯下的大过失之一。
    看来这鬼地方我还得再来。
    
    
    《漂流世界最高大河——悲愤与激扬:我们的雅鲁藏布江,我们的世界第一大峡谷》或《将雅漂进行到底……》·税晓洁 著 ·初初稿,全书即将由山西教育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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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14 03:43:15  By: 西藏旅游  返回顶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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